第三百零五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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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雲諾暗自擔心會體力不支的時候，身下開始重新濡濕的感覺，讓她的心跌到了底谷。
運功打鬥間，氣血加速運行，剛剛針灸之法的止血之效已經開始不管用了！她的狀態也會在短時間之內迅速下跌！
雲諾咬了咬牙，再次打起精神，突然改變了招式，只守不攻，同時開口道：“江冽，清醒點吧！你明明第一眼就認出了你母親的字跡，我們沒人認識接觸過她，根本無從模仿字跡！你這麽發瘋，是想否認什麽？”
“你住嘴！住嘴！”江冽怒吼一聲，整個人宛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，得不到救贖。
說著，他整個人再次欺身上前，攻勢更狠了幾分。
雲諾見他對自己的話有反應，一邊見招拆招，一邊繼續說道：“你不想承認什麽？你是先皇遺失在外的皇子，是楚宸的哥哥，還是你這麽多年針對楚宸不過是嫉妒他得到了先皇的萬千寵愛，而你和你母親成為了被拋棄的那一個，為了活下去受盡艱難屈辱，你母親也因病去世？”
江冽一言不發，一手狠狠劈了過去。雲諾旋身躲過，身後一棵手腕粗的樹頓時攔腰而斷！
“可這些都是假的不是嗎？你母親的那張紙上已經寫明白了，當年是你母親在得知了先皇的身份後不願進宮，也拒絕了先皇的一切幫助和補償，選擇一個人帶著你離開過普通人的日子！”
“從始至終，都只是一個誤會！你還有什麽不甘心的？覺得自己籌謀半輩子，結果是活在虛假的仇恨之中嗎？難道你以為你繼續恨下去才是你母親願意看到的嗎？”
“她當年為什麽會選擇帶你離開，就是想要讓你過平凡普通的日子，結果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！這些年，你母親可有入過你的夢，你覺得她在天之靈安息嗎？”
聞言，江冽的動作猛地頓住，整個人猶如被揍了一般僵在了原地。
他擡起頭看向雲諾，眼底目光破碎，張了張嘴，想要說些什麽。
兩人身後，忽地響起了青銅尖銳的叫聲。
江冽回過身，銳利的刺痛突兀地呈現在身上，一瞬間，仿佛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凝固了。
他看到遠處青銅他們一邊在叫喊著什麽，一邊沖過來。又看到站在面前的南宮祁，以及他手中刺入自己體內的長劍。
長劍抽出，江冽沒了支撐力，頓時癱倒在地上。
南宮祁跑到雲諾身邊，關心道：“阿諾，你沒事吧？”
雲諾也被這變故嚇到了，她站在江冽的對面，只一心註意著他，沒留意到在他身後南宮祁刺來的一劍。
她的臉色微微發白，不知道是因為這個變故，還是因為身下越來越多的失血。
“你為什麽要殺他？”雲諾怔楞著看著南宮祁。
南宮祁憤憤道：“他設計將我引開，還要殺你！”
“他不是！”雲諾腦子裏亂得很，不知道該怎麽說，只能喊出這麽一句。
明明，他已經停手了。
青銅他們此刻已經跑過來，立刻上前扶住江冽。其他人在身後全部拔刀怒目而向，若不是南宮祁身後還站著遠遠超出幾倍人數的隊伍，他們必然會沖上來。
“門主！門主！”青銅拼命用手捂住江冽身上的傷口，可鮮血還是源源不斷的湧出來。
江冽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，他努力將目光凝聚到雲諾身上，對著她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平和的笑容，“我可以，親自去找母親認錯了。”
說罷，整個人便沒了氣息，已然身亡。
“南宮祁！我要殺了你！”青銅放下江冽的屍身，拔劍就要沖上來。
南宮祁提劍對指，輕蔑道：“來啊！”
青銅怒不可遏，持劍便刺過來，南宮祁出劍接招，兩劍相交，還來不及再有動作，便被雲諾的一枚暗器蕩開。
“你們勢單力薄，是想全部死在這裏，讓江冽死無葬身之地嗎？”雲諾率先開口，對著青銅冷冷地罵道：“你是恨死了他，想要這樣報覆他嗎？”
“阿諾，你怎麽護著他們，他們是江冽的人，想要殺你！”南宮祁不敢置信。
雲諾疲倦地看向南宮祁，說道：“阿齊，我不想和你動手，放他們走！”
聽到雲諾叫他“阿齊”，和那樣的話，南宮祁真是又喜又驚，他很明白，今日放他們走就是放虎歸山，可是南宮祁不想讓雲諾失望。
猶豫再三，他還是松口道：“只要他們不找死，我不動手就是。”
雲諾點點頭，回身看向青銅，厲聲道：“聽到了嗎？還不快走！”
青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，最終咬牙道：“南宮祁，這筆仇，暗刺一定會報的！”
說罷，青銅抱起江冽的屍身，帶著他們的人轉身下山。
“阿諾，你為什麽……”待人都走幹凈，南宮祁立刻迫不及待地質問。
然後，話還沒說完，回應他的，是雲諾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，身下流淌而出的血染紅了這片雪地。
“你！你怎麽了，哪裏受傷了？我帶了傷藥的！”南宮祁撲到雲諾面前，看到了她平坦的小腹，整個人緊張地語無倫次，“孩子……你的肚子……止血藥！沒事，我去拿止血藥！”
雲諾一把拉住要跑開的南宮祁，臉色白的幾乎透明，“沒用了。孩子早產，血崩，我、我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怎麽會……”南宮祁失神低喃，“是我，我害的你，對不對？”
雲諾搖了搖頭，笑道：“她是個堅強的孩子，受了多少驚險都活了下來，這一次，只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如她罷了。”
南宮祁已經聽不進去雲諾的話了，拼命搖頭，道：“不會的，我帶你下山！阿諾，你會沒事的，我立刻帶你下山找大夫！”
“阿齊。”雲諾輕嘆了一聲，“我就要死了，你最後、答應我一件事吧？”
“別說了，別說了。你休息一會兒，養養精神，我帶你去找大夫！”南宮祁作勢要抱起雲諾。
雲諾按住他的動作，輕聲道：“放手吧！”
三個字，卻如一巴掌一樣狠狠抽在南宮祁的臉上，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，仿佛帶著什麽沈重的含義一般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“我不！”南宮祁無聲地大口大口喘著氣，紅著眼睛，咬牙等著雲諾，“你就這麽怕我、厭我，所以要用死來擺脫我嗎？我告訴你，雲諾，你做夢！我絕對不會放手！”
雲諾的指尖動了動，似乎是想要替他擦掉臉上的淚水，可是已經沒有力氣擡起手臂了。
聽著南宮祁一如多年前少年般幼稚的賭氣，她笑了笑，“我要死了，你不放手也得放手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！”南宮祁抱頭痛哭，沖著雲諾吼道。
雲諾的神色間也浮上了歉疚的神情，緩聲道：“我一直很抱歉，當年救了你卻成為你的執念，是我毀了你。這不是我想要的，放過你自己，讓我安心地走吧。從今以後，世間再沒有雲諾這個人，這道枷鎖你也可以卸下來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好！”南宮祁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唇，哽咽顫抖地點頭。
雲諾淺笑，帶著滿足的釋然，仰頭將目光投向了天空，在雪山上待這麽久，還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裏的天，原來這麽澄澈。
算算日子，順利的話，阿宸的毒應該已經解了。
知道她有危險，他是不是在趕來的路上？
好可惜。
她真的，還想再見最後一面啊……
“阿齊，我很高興，能有你這樣的朋友，你是不是也一樣……”
“諾諾！”
大部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，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當先飛速掠上來，直奔這邊而來。
這是楚宸的聲音。
可此刻，南宮祁也無動於衷了。
滿地的鮮紅，在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，宛如黃泉路邊花開蘼蒤的曼珠沙華，妖嬈且驚心動魄。
楚宸幾乎站不住，蹣跚著跑到雲諾面前，一把將她攬進懷中，緊緊地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。
“你醒醒，醒醒！我來救你了，對不起，諾諾，是我來晚了，我錯了，求求你，看我一眼，你醒過來看我一眼！”
楚宸的聲音顫抖地不像樣子，一聲聲如訴如求。
只是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聲息的雲諾，早已無法回應他了。
“南宮祁，是你殺了她？”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楚宸從驟然的悲痛中緩過神來，看向南宮祁仍舊跪在雲諾身前，尚且無法回神。
楚宸看向他的眼神，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。
“是不是你殺的也不重要了，如果不是你們窮追不舍，也不會害死她！你一樣要為她的死償命！”
說著，楚宸的一只手已經蓄滿了內力，擡起來。只要這一掌打下去，南宮祁，必死無疑！
“等一下！”一聲喝叫伴隨著嬰兒響亮的啼哭聲，一同響起。
楚宸的動作一下子頓住，擰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。
珊瑚一身狼狽，幾乎認不出原本的樣子，那一聲喝止正是從她口中喊出來的，而另一道嬰兒的啼哭聲，則是從她懷中抱著的那個小小衣裹。
楚宸的渾身一震，猛地轉頭看向雲諾的腹部，雲諾的死帶來的沖擊太大，他一直沒有註意到原本應該懷有八個月身孕的雲諾，此刻腹部平坦如初。
珊瑚的出現，不僅帶來了這個雲諾苦苦保住的孩子，還帶來了她最後留下的血書。
“阿宸，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，那說明你的毒已經解了，我很開心，即便是死也安心了。你可以難過，但不要太久，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，照顧好我們的三個孩子。以後，他們便只有你這個父親，一切都要麻煩你了，不過你這麽厲害，我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的。其實你真的不需要太難過，我告訴過你，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，也許我只是回家了，你……”
血書在寫到一半的時候，似是被什麽意外打斷了，雲諾只能匆匆收筆，留下最後一句話。
“我不後悔。愛我所愛，永生不悔！”
雲諾寫的零零散散，沒有什麽條理，一句接一句，好似要把這輩子剩下的、所有沒來得及說的話全部寫上去。
“城主、皇後娘娘產下了一位小公主，給她取名不悔。”
珊瑚將不悔交到楚宸的懷裏，說出雲諾最後的交代。
楚宸抱著不悔，一直盡力隱忍的情緒再也繃不住，將頭埋在女兒的懷中，放聲大哭。
一代新皇，終於在眾人面前落下了淚水，哭得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。
“不悔，不悔……”
愛我所愛，永生不悔！
這樣沈重的誓言，以命為代價，他怎麽承受得起？
東陵，永誠元年，七月初。
自與北厲一戰之後，與南邵的戰爭再次大獲全勝。
皇後雲氏懷著身孕，不辭辛勞地照顧永誠帝的病情，操勞過度，於七月初早產誕下一女，難產過世。
永誠帝大受打擊，傷心欲絕，病情加重，難以臨朝，將政事全部交到攝政王手上。
閉門不出，安心養病。
東陵邊境，不知名的一處山谷中，一架馬車正緩緩駛入。
馬車中，一名容顏絕麗的女子躺在墊子上安靜的沈睡著，只是毫無血色的面容，看上去有幾分奇怪，旁邊還另外坐著一男一女。
“這血池真的能救她嗎？”俊美的男子垂眸，目光中充滿愛憐地看著眼前沈睡的女子，躊躇問道。
另一名女子搖頭答道：“我說過了，血池和熾紅花一樣，不過在古書中被提及過只字片語，更多的都是傳說。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，相信熾紅花既然能是真的解了你的毒，那麽這血池也能救她！”
馬車上的三人，正是楚宸和罌粟，已經已經死去，卻被罌粟不知用什麽辦法保存住屍身的雲諾。
當初，雲諾的死幾乎要逼瘋了楚宸，還是罌粟告訴他，她曾游歷山川，在東陵邊境發現過傳說中可以活死人，肉白骨的血池，他們可以帶著雲諾來試一試。
這才讓楚宸從瘋癲的邊緣中清醒過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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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住嘴！住嘴！”江冽怒吼一聲，整個人宛如地獄爬上來的惡鬼，得不到救贖。
說著，他整個人再次欺身上前，攻勢更狠了幾分。
雲諾見他對自己的話有反應，一邊見招拆招，一邊繼續說道：“你不想承認什麽？你是先皇遺失在外的皇子，是楚宸的哥哥，還是你這麽多年針對楚宸不過是嫉妒他得到了先皇的萬千寵愛，而你和你母親成為了被拋棄的那一個，為了活下去受盡艱難屈辱，你母親也因病去世？”
江冽一言不發，一手狠狠劈了過去。雲諾旋身躲過，身後一棵手腕粗的樹頓時攔腰而斷！
“可這些都是假的不是嗎？你母親的那張紙上已經寫明白了，當年是你母親在得知了先皇的身份後不願進宮，也拒絕了先皇的一切幫助和補償，選擇一個人帶著你離開過普通人的日子！”
“從始至終，都只是一個誤會！你還有什麽不甘心的？覺得自己籌謀半輩子，結果是活在虛假的仇恨之中嗎？難道你以為你繼續恨下去才是你母親願意看到的嗎？”
“她當年為什麽會選擇帶你離開，就是想要讓你過平凡普通的日子，結果你看看你都幹了什麽！這些年，你母親可有入過你的夢，你覺得她在天之靈安息嗎？”
聞言，江冽的動作猛地頓住，整個人猶如被揍了一般僵在了原地。
他擡起頭看向雲諾，眼底目光破碎，張了張嘴，想要說些什麽。
兩人身後，忽地響起了青銅尖銳的叫聲。
江冽回過身，銳利的刺痛突兀地呈現在身上，一瞬間，仿佛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凝固了。
他看到遠處青銅他們一邊在叫喊著什麽，一邊沖過來。又看到站在面前的南宮祁，以及他手中刺入自己體內的長劍。
長劍抽出，江冽沒了支撐力，頓時癱倒在地上。
南宮祁跑到雲諾身邊，關心道：“阿諾，你沒事吧？”
雲諾也被這變故嚇到了，她站在江冽的對面，只一心註意著他，沒留意到在他身後南宮祁刺來的一劍。
她的臉色微微發白，不知道是因為這個變故，還是因為身下越來越多的失血。
“你為什麽要殺他？”雲諾怔楞著看著南宮祁。
南宮祁憤憤道：“他設計將我引開，還要殺你！”
“他不是！”雲諾腦子裏亂得很，不知道該怎麽說，只能喊出這麽一句。
明明，他已經停手了。
青銅他們此刻已經跑過來，立刻上前扶住江冽。其他人在身後全部拔刀怒目而向，若不是南宮祁身後還站著遠遠超出幾倍人數的隊伍，他們必然會沖上來。
“門主！門主！”青銅拼命用手捂住江冽身上的傷口，可鮮血還是源源不斷的湧出來。
江冽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，他努力將目光凝聚到雲諾身上，對著她露出一個從未有過的平和的笑容，“我可以，親自去找母親認錯了。”
說罷，整個人便沒了氣息，已然身亡。
“南宮祁！我要殺了你！”青銅放下江冽的屍身，拔劍就要沖上來。
南宮祁提劍對指，輕蔑道：“來啊！”
青銅怒不可遏，持劍便刺過來，南宮祁出劍接招，兩劍相交，還來不及再有動作，便被雲諾的一枚暗器蕩開。
“你們勢單力薄，是想全部死在這裏，讓江冽死無葬身之地嗎？”雲諾率先開口，對著青銅冷冷地罵道：“你是恨死了他，想要這樣報覆他嗎？”
“阿諾，你怎麽護著他們，他們是江冽的人，想要殺你！”南宮祁不敢置信。
雲諾疲倦地看向南宮祁，說道：“阿齊，我不想和你動手，放他們走！”
聽到雲諾叫他“阿齊”，和那樣的話，南宮祁真是又喜又驚，他很明白，今日放他們走就是放虎歸山，可是南宮祁不想讓雲諾失望。
猶豫再三，他還是松口道：“只要他們不找死，我不動手就是。”
雲諾點點頭，回身看向青銅，厲聲道：“聽到了嗎？還不快走！”
青銅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，最終咬牙道：“南宮祁，這筆仇，暗刺一定會報的！”
說罷，青銅抱起江冽的屍身，帶著他們的人轉身下山。
“阿諾，你為什麽……”待人都走幹凈，南宮祁立刻迫不及待地質問。
然後，話還沒說完，回應他的，是雲諾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，身下流淌而出的血染紅了這片雪地。
“你！你怎麽了，哪裏受傷了？我帶了傷藥的！”南宮祁撲到雲諾面前，看到了她平坦的小腹，整個人緊張地語無倫次，“孩子……你的肚子……止血藥！沒事，我去拿止血藥！”
雲諾一把拉住要跑開的南宮祁，臉色白的幾乎透明，“沒用了。孩子早產，血崩，我、我撐不了多久了。”
“怎麽會……”南宮祁失神低喃，“是我，我害的你，對不對？”
雲諾搖了搖頭，笑道：“她是個堅強的孩子，受了多少驚險都活了下來，這一次，只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如她罷了。”
南宮祁已經聽不進去雲諾的話了，拼命搖頭，道：“不會的，我帶你下山！阿諾，你會沒事的，我立刻帶你下山找大夫！”
“阿齊。”雲諾輕嘆了一聲，“我就要死了，你最後、答應我一件事吧？”
“別說了，別說了。你休息一會兒，養養精神，我帶你去找大夫！”南宮祁作勢要抱起雲諾。
雲諾按住他的動作，輕聲道：“放手吧！”
三個字，卻如一巴掌一樣狠狠抽在南宮祁的臉上，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，仿佛帶著什麽沈重的含義一般，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
“我不！”南宮祁無聲地大口大口喘著氣，紅著眼睛，咬牙等著雲諾，“你就這麽怕我、厭我，所以要用死來擺脫我嗎？我告訴你，雲諾，你做夢！我絕對不會放手！”
雲諾的指尖動了動，似乎是想要替他擦掉臉上的淚水，可是已經沒有力氣擡起手臂了。
聽著南宮祁一如多年前少年般幼稚的賭氣，她笑了笑，“我要死了，你不放手也得放手了。”
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！”南宮祁抱頭痛哭，沖著雲諾吼道。
雲諾的神色間也浮上了歉疚的神情，緩聲道：“我一直很抱歉，當年救了你卻成為你的執念，是我毀了你。這不是我想要的，放過你自己，讓我安心地走吧。從今以後，世間再沒有雲諾這個人，這道枷鎖你也可以卸下來了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好！”南宮祁幾乎咬破了自己的唇，哽咽顫抖地點頭。
雲諾淺笑，帶著滿足的釋然，仰頭將目光投向了天空，在雪山上待這麽久，還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這裏的天，原來這麽澄澈。
算算日子，順利的話，阿宸的毒應該已經解了。
知道她有危險，他是不是在趕來的路上？
好可惜。
她真的，還想再見最後一面啊……
“阿齊，我很高興，能有你這樣的朋友，你是不是也一樣……”
“諾諾！”
大部隊的腳步聲漸漸逼近，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當先飛速掠上來，直奔這邊而來。
這是楚宸的聲音。
可此刻，南宮祁也無動於衷了。
滿地的鮮紅，在潔白的雪地上格外刺目，宛如黃泉路邊花開蘼蒤的曼珠沙華，妖嬈且驚心動魄。
楚宸幾乎站不住，蹣跚著跑到雲諾面前，一把將她攬進懷中，緊緊地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中。
“你醒醒，醒醒！我來救你了，對不起，諾諾，是我來晚了，我錯了，求求你，看我一眼，你醒過來看我一眼！”
楚宸的聲音顫抖地不像樣子，一聲聲如訴如求。
只是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聲息的雲諾，早已無法回應他了。
“南宮祁，是你殺了她？”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楚宸從驟然的悲痛中緩過神來，看向南宮祁仍舊跪在雲諾身前，尚且無法回神。
楚宸看向他的眼神，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。
“是不是你殺的也不重要了，如果不是你們窮追不舍，也不會害死她！你一樣要為她的死償命！”
說著，楚宸的一只手已經蓄滿了內力，擡起來。只要這一掌打下去，南宮祁，必死無疑！
“等一下！”一聲喝叫伴隨著嬰兒響亮的啼哭聲，一同響起。
楚宸的動作一下子頓住，擰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。
珊瑚一身狼狽，幾乎認不出原本的樣子，那一聲喝止正是從她口中喊出來的，而另一道嬰兒的啼哭聲，則是從她懷中抱著的那個小小衣裹。
楚宸的渾身一震，猛地轉頭看向雲諾的腹部，雲諾的死帶來的沖擊太大，他一直沒有註意到原本應該懷有八個月身孕的雲諾，此刻腹部平坦如初。
珊瑚的出現，不僅帶來了這個雲諾苦苦保住的孩子，還帶來了她最後留下的血書。
“阿宸，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，那說明你的毒已經解了，我很開心，即便是死也安心了。你可以難過，但不要太久，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，照顧好我們的三個孩子。以後，他們便只有你這個父親，一切都要麻煩你了，不過你這麽厲害，我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的。其實你真的不需要太難過，我告訴過你，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，也許我只是回家了，你……”
血書在寫到一半的時候，似是被什麽意外打斷了，雲諾只能匆匆收筆，留下最後一句話。
“我不後悔。愛我所愛，永生不悔！”
雲諾寫的零零散散，沒有什麽條理，一句接一句，好似要把這輩子剩下的、所有沒來得及說的話全部寫上去。
“城主、皇後娘娘產下了一位小公主，給她取名不悔。”
珊瑚將不悔交到楚宸的懷裏，說出雲諾最後的交代。
楚宸抱著不悔，一直盡力隱忍的情緒再也繃不住，將頭埋在女兒的懷中，放聲大哭。
一代新皇，終於在眾人面前落下了淚水，哭得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。
“不悔，不悔……”
愛我所愛，永生不悔！
這樣沈重的誓言，以命為代價，他怎麽承受得起？
東陵，永誠元年，七月初。
自與北厲一戰之後，與南邵的戰爭再次大獲全勝。
皇後雲氏懷著身孕，不辭辛勞地照顧永誠帝的病情，操勞過度，於七月初早產誕下一女，難產過世。
永誠帝大受打擊，傷心欲絕，病情加重，難以臨朝，將政事全部交到攝政王手上。
閉門不出，安心養病。
東陵邊境，不知名的一處山谷中，一架馬車正緩緩駛入。
馬車中，一名容顏絕麗的女子躺在墊子上安靜的沈睡著，只是毫無血色的面容，看上去有幾分奇怪，旁邊還另外坐著一男一女。
“這血池真的能救她嗎？”俊美的男子垂眸，目光中充滿愛憐地看著眼前沈睡的女子，躊躇問道。
另一名女子搖頭答道：“我說過了，血池和熾紅花一樣，不過在古書中被提及過只字片語，更多的都是傳說。我們能做的只有相信，相信熾紅花既然能是真的解了你的毒，那麽這血池也能救她！”
馬車上的三人，正是楚宸和罌粟，已經已經死去，卻被罌粟不知用什麽辦法保存住屍身的雲諾。
當初，雲諾的死幾乎要逼瘋了楚宸，還是罌粟告訴他，她曾游歷山川，在東陵邊境發現過傳說中可以活死人，肉白骨的血池，他們可以帶著雲諾來試一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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